《莆田学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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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着盖碗茶

   期次:第293期   作者:□应化162 林嘉晖   
    “镗,镗”白瓷茶碗子清脆的碰撞敲开了木窗,一米阳光挤进木窗的缝隙,晃了眼,撒了手。木窗“啪”地合上。“吱吱呀呀”地,木门里挤出个伸着懒腰的孩子。暖冬的阳光来得舒心,围巾多裹上一道,坐在院子里,围着矮矮的暖炉,守着“噗噗”作响的瓦罐茶壶,罐子里的鸡蛋撞着壶壁,合着“镗镗”的茶碗子。这样的早晨也曾千篇一律。
  一双干燥的手端着茶壶将茶倒进了盖碗子,看它涓涓地淹没杯底,茶壶里的桂圆裹着茶叶,枸杞在暖黄的茶水里就着三两点红,还没有融化完的冰糖块儿“砸”进杯子里,撞得霆镗作响。壶底渐渐露了出来,小孩迫不及待地伸手抓过了壶底的熟鸡蛋,放在手里滚了两圈,就撇在了桌上。小孩儿眼馋,想讨茶来喝。那双手在小茶杯里倒了一口就不肯多加赏赐,小孩儿将这份小气记在了心上,直到现在。“沙沙”地,干燥的手已经执着扫帚扫了大半的院子,阳光透过灰尘,丁达尔效应下,光被晕散开。桌上的茶叶蛋早凉了。
  泛黄的茶碗子漂在水盆里,一双年轻的手揉搓着上面的茶垢,无论用什么清洁剂,总不见少。冬日的暖阳只能照到阳台,身后金属防盗门开合的声音有些冰冷。干燥且爬上皱纹的手拎着菜进了厨房。片刻,白水煮过的鸡蛋冒着热气,年轻的手再没有迫不及待,只是摇了摇,重新浸到了泡沫水里。
  身上有道裂纹的盖碗子立在柜子里,带着杯盖上薄薄的灰尘。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干瘪双手早已经拿不起它,年轻的手也没有时间一周再清洗一次,杯里的茶垢没有再增加,当然也没有淡化。陪伴它的瓦罐早已在搬家的时候被“砕”掉了。就连冬日的暖阳也吝啬起来,只停留在几平米的阳台。
  印象里爷爷是从七十岁开始的,每天早晨习惯用茶唤醒自己的肠胃,喜欢端着盖碗子在大门口坐着,哼点儿秦腔,听着胡同里来来往往的人叫自己“林三爷”。
  盖碗子总会吵醒我,但对茶的嗜好让他总是吝啬于多赏赐我几口来补偿我的瞌睡虫。每等到茶叶蛋变凉,总会落上一层灰。看着他手里的扫帚,好几次都想丢掉这件扫兴的物什,一并连着敲碎我美梦的盖碗子,藏到光影的废墟里。千篇一律的早晨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留恋。至少在吱吱呀呀的木门和散着泥土芬芳的壁垒被推翻以前我是这么以为的。
  冬日的暖阳被隔在方块儿窗外面,没有木材和暖炉煮茶的早晨,我安睡到日上三竿。白水煮的鸡蛋虽然无味,却不再有灰尘,不用就着冰冷的井水洗上一遍。但时间久了,我反而喜欢上了给盖碗子“洗澡”,看着茶垢一点点被剥落,时光在杯体上渐渐着上了黄。
  爷爷的手干瘪且布满了老年斑,颤抖得连筷子都有些扶不稳,更别提端着盖碗子咿咿呀呀地唱秦腔了。盖碗子早就被搁置在了橱柜的顶层,那道被冰糖日积月累砸出来的裂纹没有很扎眼,岁月的感觉倒很浓烈。
  我终究没将那把扫帚连同盖碗子扔进时光的废墟里,反而愈加怜惜起有它们的过去,爷爷的那份小气也早已解开谜底:一个丁点儿大的孩子,喝茶反倒伤身体。那方旧旧的院子还常出现在梦里,灰尘里的阳光,矮矮的暖炉,挟着噗噗的瓦罐茶壶,伴着吱呀作响的木门和镗镗的盖碗子,久久的余韵似胡同里那些来来往往的问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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